王竞很郁闷。

他在中国的时候算是个老司机了，开车6年也没出过什么事。但是在美国新泽西州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，王竞却出了点小状况——他看到前面的一辆车左转，就也跟着左转了——在中国都是这样的，能转就转了呗。

结果，却遭到其他司机的一致“鄙视”。

美国人很少用鸣喇叭来表达鄙视，他们觉得这样太没礼貌了，不如直接竖中指。

后来，王竞才搞明白自己为何被竖中指。美国的规矩是：在这样的路口，去往4个方向的车辆轮流通过，一辆车通行的时候，其他3个方向的车辆都得等着。

刚拿到美国驾照的时候，王竞经常表现得像个中国司机，但是在美国生活了4年，这种“外国人”的感觉越来越少。

直到再次回国开车上路，王竞发现，自己又成了“外国人”。

随时都能炒了驾校

去美国留学之前王竞就知道，在美国，汽车只是生活必需品，而不是奢侈品——成年人都有驾照，“有本儿”没有任何可以炫耀之处。

然而，踏上新泽西的土地，王竞才意识到，没有车真是寸步难行。除了纽约这种国际化大都市，其他大部分城市的公共交通都不怎么发达。于是，“中国老司机”王竞决定去考个驾照，再买个二手车。

要联系驾校么？王竞发现，美国居然是没有驾校的。

这样说也并不贴切，实际上，美国只是没有中国那种驾校。较之中国那些看起来手眼通天、各种应试秘籍纷繁的驾校，美国的驾校多是以简单的陪练方式存在，名字叫“开车指导员”。

这些教练们也不一定是老手。跟国内驾校的教练比，“开车指导员”的职业门槛很低，只要你有3年以上驾龄、一辆装了副刹车的陪练用车和高中以上学历，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之后，就可以去申请执照。

在加州，学车的价格是一小时45美元左右。这真的是陪练，绝无国内驾校必须学够多少个学时的规定，也无任何警方发的训练计时卡来监督：学员是“教练”的雇主，如果你认为自己学会了，就可以随时终止“教练”的指导。

而且，最关键的是，除了未成年人外，美国不强制考驾照的人“上驾校”。一般来说，人们都会找自己的熟人来教，只有找不到熟人教自己的，才会联系“开车指导员”。

既然上驾校不是强制的，王竞果断忽略了这个环节，直接去报名。

在新泽西，王竞只需要付10美元报名费，就能考3次，这点钱只能买一件沃尔玛出售的宽松肥大的T恤。王竞到DMV（车辆管理局）填写了一张报名表，交了那10美元后，提供了护照以及留学生专用的I-20表格证明入境的合法性。

王竞还得证明在本地考驾照的合理性——银行邮寄的账单信封、租房证明或者水电费账单都行。然后，王竞“自行填写”了身高、体重和眼睛颜色等体貌特征。

美国的驾照考试也分为笔试和驾驶考试，但考试难度和方式跟中国还是有点不同。

笔试不难通过，新泽西州的合格标准则是80分——50道题做对40道就行。

王竞的笔试很顺利——一般来说，只要读过驾驶手册，笔试基本上都能过关。如果对自己没有信心，车辆管理局的官网上还会提供模拟考试供考试者练手。

开得不好没关系，只要小心开

让王竞稍感意外的是，与国内驾校统一的考试车不同，在美国，参加驾驶考试得自带一辆有机械手刹的车——当然，车型不限，啥都有。

新泽西州的驾驶考试分为“桩考”和“路考”，看上去跟国内一样。王竞把车开到桩考的考场，才发现，其实是很不一样的。

在中国，桩考的难度相当大，如果一个人能顺利通过桩考，那路考也八成没什么问题。但是，现在出现在王竞面前的考场，就是在车辆管理局院子里用若干三角锥固定的一个方形区域，只要把车开进这个区域又不碰到三角锥就行了，一次没进去，还能把车倒出来再来一次。

王竞一下子就把车稳稳停在方形区域里，他当时心想，要是能借辆奔驰SMART来考试，岂不是占了大便宜？

他高兴早了。

这个在中国开了6年车的老司机，不知道自己此后居然会连考4次。

桩考之后是路考，与国内不同的是，考官不是警察，而是车辆管理局的公务员。后来，王竞和美国同学聊天的时候才知道，美国人对于车辆管理局公务员的评价很差，觉得他们态度太冷淡了，跟极度热情的服务业人员有着天壤之别。

不过王竞自始至终都没这种感觉，对比国内的经历，他觉得考官们的态度其实挺好的——他们态度和蔼，虽然不会跟考生寒暄，但是也没什么威严。路考结束后，他们还会在回执单上写明对考生的意见，告诉考生哪里出了问题。王竞曾遇到过非常认真的考官，回执写了满满一张纸，还对他说：“我看得出来，你在中国开车经验很丰富，但不好意思，我还是不能让你过”。

是的，老司机王竞路考没通过。他踩中了美国驾照考试的“雷区”——当旁边有行人通过时，王竞仅仅通过反光镜扫了一眼，而没有回头查看。考官认为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查看姿势，不予通过。这才是第一次，事实上，王竞第二次、第三次路考也都没通过。他用光了10美元3次的考试机会，不得不再交10美元。

“中国讲究的是开车技术，美国注重的是安全，是驾驶规则。考驾照考的也是你对规则的遵守程度。开得不好没关系，只要考官认为你开车小心，通过几率就很大。”

王竞说，正因为美国的考试侧重遵守规则，那些在国内不太开车的人，往往小心翼翼，首考即过；而他的一个在国内玩跑车的“富二代”同学，号称会漂移技术，在美国却也考了3次路考才通过。

王竞“挂掉”第二和第三次路考，分别是因为去路考考场时选错了路和不小心速度超了一点——跟开车技术没有关系。

在中国的公路上，他又成为“外国人”

但不管怎么说，折腾了4次，王竞终于拿到了他的美国驾照，可以在美国随意开车了——当然，习惯还是要慢慢改。

一次，在华盛顿附近的高速公路上，仗着自己车速快，王竞一直在快车道上行驶。后面一辆转上快车道想要超车的车辆被他挡住，王竞又被竖中指了——在美国，快车道真的是用来超车的。而在中国的高速路上，大部分时候快车道也只是一条车道，和慢车道没有什么差别。

此外，美国高速路上的车辆大都用相同的速度来行驶，一般保持为高速公路的限速。即使开的是豪车，也不会热衷于不停地超车，大家会有秩序地遵守限速。

最令在美国开车的中国留学生们意外的是，停车太容易了——到处都是车位，商场前面一般都有个巨大的广场免费停车。2012年，王竞回国了，找不到停车位还不是最不容易习惯的事情——

他至今还有一个不能改变的“恶习”，路过没有交通灯的路口时会下意识地脚踩刹车，寻找那个大大的“STOP”标志。美国的很多路口都有这个标志，不论何时，司机见到标志后都必须停下来观望，确认其他方向没有行人或车辆后再通行。

王竞当然找不到“STOP”标志。反倒因为停下来找标志，有好几次都差点引起追尾。后面的车主愤怒地按喇叭，然后从旁边“嗖”地一下超车冲了过去。

一次和朋友聊天，王竞说到自己的不适应，朋友开玩笑道：“国内考个驾照好几千，你在美国考那驾照才10美元，能不水吗？”

在中国的公路上，他又成了“外国人”。